水木年华和李健

济海云帆

Ｎ年前的九月，望着儿子走进清华大门的时候，卢庚戌的父母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小让他们引以为豪的儿子，在经过清华园５年苦读之后，会抛弃时髦的专业、稳定的工作、唾手可得的社会声望，成长为一个做艺为生的“戏子”。这一点上，缪杰的父母也一样感同身受。
　　虽然极不情愿，但他们最终还是原谅了儿子的选择。曾经校园，就意味着，校园生活中的任何一部分，将来都有可能演绎成人生的主干。而音乐，正是校园的一部分。无论谁，只要在秋天的黄昏或者漫飞的小雨中在校园里徜徉过，就不可能感受不到浮动的音乐，像空气一样，从身体里穿过。男孩子们向往能弹动一把吉他，在草坪上、在心爱女孩的窗下唱歌。这样的浪漫情怀，在校园里毫无矫饰，也绝不羞耻，它只是自然发生。
　　又是新的学期，学校里又有一些年轻人注定会迷上音乐，其中的一些会被称为校园歌手。粗粝而又动人的校园民谣会像潮水一样，漫过宿舍楼的台阶。但是多年以后，真正把音乐做了事业的，是潮水退去后那些坚硬的岩石。

　　谁是校园歌手？

　　对大多数人来说，校园歌手只是一些轻飘飘的词语，但对另一些人而言却意味着人生的关口。要想寻找这一类人的身世背景、谱系特征都是白费工夫，在这班人里，虽然不乏像李健、雪村那样生长于艺术家庭，从小就掌握几门乐器的，更多的还是像卢庚戌和缪杰这样的，家里面祖宗三代和艺术绝沾不上边。
　　硬件没什么共同点，但软件方面还是有一些的。起码，他们都是感性的人，并且拥有不同程度的音乐天赋。缪杰说，“清华是一个绝对可以扑灭你任何气焰的地方。”但是这几年从清华出来搞音乐的却不是一个两个，从早年的宋柯、高晓松，到现在的水木年华、李健，还有“幸福大街”乐队的女主唱吴虹飞。对这个现象，恐怕只能这样解释：如果以清华极度强调现实的科学训练和生存环境都没有使你就范入模的话，你一定是一个超级感性并且超级认死理儿的人。就是那些所谓潮水下面的石头。

　　校园以后，谁会继续歌手？

　　在曾经的校园歌手里边，后来真把音乐当成事业来做的，清一色都是校园歌手中的顶尖人物。所以，如果做校园歌手对你来说只是玩票的话就不要做得太好，否则毕业以后你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无论做什么，所得到的成就感都无法超越音乐、舞台所给予你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做校园歌手时的一切，都会在你记忆的反复修正中变得越来越完美而迷人，而你也就越来越无法忍耐远离它的痛苦。到那个时候，你只有回来。
　　即使是那些最出类拔萃的校园歌手，在离开校园以后，也很少有没尝试过别的工作或做过别的打算的，可是他们对中规中矩的工作很快就心猿意马。曾经是个建筑师，创业第一年就赢利１００多万的卢庚戌对妈妈说，“你必须让我试一下，不试一下的话，我是不会安心做建筑的。”而李健的同窗好友缪杰，在李健走后从ＩＢＭ辞职加盟水木。别看他现在是一身破衣烂裤的摇滚装扮，但是“其实我是一个西服架子，穿西服的样子很不错。但是，在我穿它穿到第三年的时候，简直恨死了这身衣服，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快乐！怎么才能快乐呢？我想起了在大学里登台演唱的时光，那些个美妙的瞬间让我向往。”
　　就像水木年华在他们的一首新歌里唱的：“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我的考试成绩也不错，我从不缺少零钱过，可我为什么总是不快乐？我会在不错的大学毕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过着富有的生活，可我为什么总是不快乐？”如果非要给他们一个继续歌手身份的理由，那就是快乐！

　　歌手以后，谁会继续校园？

　　对那些曾经是校园歌手而又做得不错的音乐人来说，时空上离开学校越来越远了，创作的灵感不可能永远来自校园，同时，技术上也越来越成熟。今后即使不再提他们的校园背景，他们的音乐也是可以立得起来的。想想，现在还有谁会把郑均、朴树、羽·泉他们和校园歌手联系在一起呢？
　　但是毫无疑问，校园民谣的血脉会在其中一些人身上延续下去。校园民谣是什么？它的外表是青春，它的内心是理想主义。从外表上讲，什么时候你仍然唱青春，什么时候你就是人们眼中的校园歌手。也许，有些校园真的是太美了，那里的青春，使这些歌手终其一生也歌咏不尽。现在，一些此类背景的音乐人最深恶痛绝的似乎就是被冠以“校园……”，但是也有的人很认命，像卢庚戌说的，“我永远是一个校园歌手。”
　　从内心上讲，无论你在风格上、技术上怎么折腾，只要你还是高举理想主义的大旗，你就是一个骨子里的校园歌手。在这一点上，水木年华和他的前成员李健在风格上的分野，给了我们一个有趣的范例。校园民谣是一个基地，两组人马都从这里出发，却向着各自的方向。一方面，卢率领的“水木”从“谣”到“摇”一路蜕变，去拥抱更重、更酷的激情大地；另一方面，李健则一个人轻身向空灵唯美的境界绝尘而去，音乐更加纯粹。然而，无论是现世的水木，还是超世的李健，因为秉承了理想主义，内里还都是一脉相承的正宗的校园民谣血液。
　　除了校园民谣的理想主义精神，这一致当中还有着更沉厚的文化底色。小卢和李健都喜欢余华的作品、ＪＯＨＮ ＬＥＮＮＯＮ的歌。只是，同样是ＪＯＨＮ ＬＥＮＮＯＮ，小卢会比较注重他的人文关怀。比如，在他们正在做的一张新专辑中，会有反战题材的歌曲。卢说：“人文就体现在关怀。那种由己及人，由人及己的关怀。”而李健，似乎更沉湎于《挪威森林》般的诡丽质感。不管怎样，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他们的文化底色是有很多相同的成分在，只不过各人关注的层面不同。
　　有趣的是，无论是水木还是李健，似乎都不太愿意担负所谓的清华背景，也否认自己是典型的清华人。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感激自己能坚持下来实际上确是拜清华所赐：执著、吃苦、行胜于言，是清华给他们的护身宝器。由此清华为我们制造另一种希望，那就是：能够活下去的理想主义者！
　　●曹红蓓
　　资料：卢庚戌（右图右）１９８９年入清华建筑系学习。在校期间，为清华名噪一时的“梦中草原”演唱组的核心人物。毕业后曾在建筑设计院工作，２０００年出版个人专辑。２００１年，与９３级电子系毕业的同校师弟李健（上图）组成“水木年华”组合，发行专辑两张。２００２年，李健单飞。目前，“水木年华”成员为卢庚戌和缪杰（右图左）。缪杰与李健是同班同学，二人搭档的演唱组合曾在校园歌手大赛上取得第一名，并在校成功举办演唱会。

　　那些花儿

　　昔日的校园歌手现在何处？循声溯去，我们见到一些背影：在这些人当中，有的过着远离音乐的日子，有的还在做着和音乐有关的事情，也有少数仍在用歌声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唱歌的人来了又走了，没关系，校园里的歌声会依旧绽放。
　　宋柯：１９８８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环境工程系。现任华纳（中国）唱片副总经理兼音乐总监。代表作：《一走了之》、《风雨尽头》。
　　赵节：１９９５年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现在北京某文化传播公司任企宣统筹。代表作：《我的最爱》、《文科生的一天下午》。
　　张璐：清华大学建筑系９２级学生，曾任校园歌手协会会长。现在北京某公司作建筑师。代表作：《大三以后》。
　　蒋梅：１９９１年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现任《影视同期声》主持人。代表作：《情感往事》。
　　沈庆：１９９３年大学毕业，曾任唱片制作人、音乐网站ＣＥＯ，现状不详。代表作：《青春》、《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许秋汉：北大社会系９１级学生。现为某杂志编辑、北大新青年音乐聚义厅版主。代表作：《未名湖是个海洋》。
　　清华“梦中草原”演唱组（曲磊、魏晨阳、卢庚戌）：曲磊，清华９０级物理系学生，“梦中草原”成员，现在美国微软总部；魏晨阳 清华９１级经管系学生，“梦中草原”主唱，现为纽约大学经济系博士后；卢庚戌 清华８９级建筑系学生，“梦中草原”主创，现“水木年华”成员。 “梦中草原”代表作：《成长八九》、《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