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峰：我们都被音乐害了

济海云帆

2006-09-19　15:15:06　来源： 金羊网-新快报

　　王小峰，著名博客，马甲“带三个表”，一个不写乐评好多年的乐评人。

　　他说乐评让他一本正经，让他严肃，人变得拧巴，继续写下去，自己的出路会有两个：要么像崔永元，要么像张国荣。

　　在说教和有趣之间选择，王小峰坚定地选择后者，扯淡一点，好玩一点，人才会有救。但是，在广州，在一个有雨的傍晚，聊起音乐，他仍掩饰不了自己的失望，还有愤怒。年近四十的他，在努力让自己平和起来。但是，面对音乐这个话题，他却没有调侃，也没了幽默，两个小时的访谈中，他是一个认真的、有点较劲的乐评人。

　　唱片业的第一步没有走好

　　记者：从我的接触中，很多唱片公司都怨言自己生存困难，那么，国内唱片业到底处在怎样的一种状态？

　　王小峰：国内唱片业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在九十年代初期，从原来的音像出版社这种机制转化为独立自主、自负盈亏的唱片业的操作方式的时候。我觉得这一步走得过于快了，没有按照当时的市场规律走。如果按西方、港台的运作方式，首先要看的是你在人力上行不行，法律在保驾护航的条件有没有，整个市场从制作到销售行不行，音乐人的创作、录音技术行不行，很多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但是我们全然不顾，觉得我们脱胎换骨了，但是事实上不是那样。人的意识还没到那个份上，都是计划经济的思维方式，按市场经济进行操作，脑子肯定是不够用的。
记者：但是，很多东西你不可能事先可以预计到，提前设计好。

　　王小峰：问题就是你说的这个。大家都会说，我们当时意识不到，所以我们就这么往前走。咱可以肯定这个问题是大家意识不到的，但我们遇到问题是怎么解决的？我们从来不解决！这个种子扔过去之后，它就长了，它就发芽了，长了之后你也不去锄草，那就荒草丛生，但是当你意识到我们需要修剪的时候，发现你又剪不了，你只有连根拔，最后你看到的就是中国唱片业一片杂草丛生。没有一个具体的规划，比如修修枝啊，没有人来做这个事情，大家从一开始就是急功近利的。其实在九十年代遇到盗版的时候，大家应该去想一想应该怎么去做。就像你说，大家可能意识不到。再一个就是很关键一点，就是这个行业永远是利欲熏心的，我们能逮到一批人，挣完了我就跑，就赶紧脱身，都是这种心态的，他不会有一种远大的计划。

　　记者：你觉得唱片业应不急于数字化，而要把基础打好，那么你觉得唱片业有哪些需要做好功课的地方？

　　王小峰：我觉得首先还是培养人。这个行业的人永远都是两把刀，半吊子。你说他懂吗，他比扫大街的人懂一点，说很精通吗，一瓢不满半瓢晃。从企宣、到歌手、到制作，都是半吊子。很多歌手可能就是因为制作人、因为唱片公司把他给毁了，唱片很好，但是因为企划上、宣传上出现了问题，结果这个唱片没有推好，总是有一个环节要出问题。就是什么呢，不专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坚持都不长，很多人在这个行业继续做，不是出于他对这个行业的热爱，而是他做其他的不行。你说中国唱片业存在的问题是什么，这个人是不是千里马，没有人能看出来，这个是最大的问题。

　　记者：人是一个方面，但是究其根源，体制本身我们似乎更应当关注吧？

　　王小峰：对，比如说盗版这个问题，因为我们大家在谈论盗版的时候，都挺大言不惭的，很多都是盗版的受益者，盗版实际上对一个行业的毁灭性太大了。他花五十万做张专辑，他觉得很不错了，他挣回的是五千万甚至是更多的时候，他拿到这个钱完全就有能力做更好的东西，音乐的品质就能跟着上来。现在是这样，音乐的成本上去了，但是音乐的质量没有上去。现在的创作环节也很糟糕，大家没有真正的创作，有很多是机器在帮你。现在抄袭为什么成为一个很普遍的现象？有的可能是道德品质有问题，有的可能他就是想投机取巧。这个行业里很多规则也是没有的，比如花儿乐队签了家小公司，等他成长以后，就觉得公司给他的钱太少，就要签一家大公司，谁愿意去培养新人啊，我把树种好了，结果的时候就给别人给摘跑了。但是，如果你有一个好的机制，你这个乐队签到别的公司，我可以说我卖给你，可以，你的每张专辑要分版税给我，第一张分50%，第二张分40%，我就拿这个东西来遏止你。但是，我们就缺乏这样的机制，没有人愿意去培养人，大家都捡现成的，这本身就是很荒唐的事情。

　　摇滚二十年了，依然一无所有

　　记者：1986年5月9日，一场在北京工人体育馆的演出，崔健第一次演唱《一无所有》，这一天被视为中国流行音乐及摇滚乐的诞生日。转眼20年，有人说，摇滚乐是“春光灿烂，独领风骚”，也有人说“狗屁不如，一无所有”，你的观点是怎样的？

　　王小峰：我觉得中国摇滚乐是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原来是一批穷光蛋，他们有一机会挣到不少钱，然后很快就把这笔钱给糟蹋光了，二十年后一摸兜，发现没钱了。挣到一大笔钱以后怎么再生钱，中国摇滚乐也好，流行音乐也好，他们平时从来不去总结经验，到二十年后我们要做个小结的时候，突然发现我们什么都没有。大家都觉得摇滚乐这么多年应该普及了，但一开演唱会没多少人去看，一出唱片也没多少人去买。

　　记者：摇滚乐为什么很难出来，你觉得症结在哪？

　　王小峰：玩摇滚的人总是认为是玩摇滚的，一定要弄得怎么着怎么着，但是他不会去想怎么去把音乐做好。北京很多唱片公司在给这些玩摇滚的出唱片，也都出来了，真正好的东西在商业时代谁也压不住的，只要你好。你看胡德夫，内地能听到胡德夫唱片的大概也就一百人，但是你看他在网络上的影响就很大，在北京、广州演出时，很多人去看，你看到在电视、在电台上介绍过他吗？他就靠口碑在传，你真要是好东西的话，是永远不会埋没的。大家拼命地往外推，去宣传，但是却又出不来，可见这个东西差到了什么程度。我们处在的这个时代是让大家沉不住气的这个时代，机会太多，诱惑太多。以前崔健出张专辑，他要花3年的时间，《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从他把歌写完到录完出版，前前后后花了三年，在录音棚里头就呆了一个多月，平时演出也在磨合，他有很长的时间为一张唱片作准备，他这个东西出来后，你听到的每个音符都是很正确的，后来的歌手做专辑，完全就是商业化的运作，定一个时间表，你按时间表来做，效率是很高了，但是像花儿那样的，你一年写不出那么多东西，只好抄袭。

　　记者：现在摇滚圈表面上似乎很热闹，继深圳的摇滚节后，在广州增城的中国摇滚节在“十一”马上就要开始了。

　　王小峰：这个红火只是事件上的红火，并没有深入到民心、人心，让大家都参与进来，包括沈阳的那个二十年回顾，他们让我去，我不去。第一是没什么兴趣，第二，我就是不想看到那种惨淡的场面。其实，他们这些人的创作，我觉得绝大部分是没有天分的，很多一听，就会发现这方面他没有天分，他根本没法打动你。中国听音乐的人和玩音乐的人，全都被音乐给害了，1995年我曾和崔健谈到这个话题，崔健反对，我说你听到了多少，听到的不多，你剩下的空间刚好来思考。现在的人脑子都被装满了，根本上没有思考的空间。

　　我对中国流行音乐彻底失望

　　记者：现在类似超女的选秀类节目覆盖荧屏，你看超女吗？超女中也涌现出了类似朱雅琼这样的创作型歌手，你觉得她们的创作水平如何？

　　王小峰：去年我还挺关注的，但今年没怎么看。这东西对我的新鲜劲是新闻价值，我到这个岁数，已经没必要通过这个东西去享受了。至于创作型歌手的水平，我觉得评委的赞扬之词是在说梦话和胡话，创作的水平如何，我一听，就知道她们最近在听什么歌，完全是这样的。今年超女的核心就是有意地推一些创作型歌手，但是这些创作型歌手的耳朵实际上听坏了，她们不是在创作自己的音乐，而是在创作她所听过的东西，我觉得没有什么才华横溢的人出来，没有。她们也就是嗓音要好点，仅此而已，在创作上旋律有没有突出之处，没有。我觉得真正搞音乐创作的人不要听得太多，你听得越多想象力越差，就像一个小说家一样，他看得越多越写不出来，因为他一写就写到别人那里头去了，音乐创作也一样。这就是商业时代对一个人的扼杀。

　　记者：作为乐评人，你却不写乐评好多年，从音乐带给你快乐到让你丧失兴趣，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小峰：当你对流行音乐不了解的时候，你有种欲望，没有听到的你非常想听到，听完了之后你有一股子冲动去写一些东西，我最开始写乐评也是因为这种心态，你听多了之后会发现重复性的东西太多。流行音乐是一个千篇一律的东西，英国研究流行音乐的西蒙弗里斯写道，“流行音乐99%都是垃圾”，这么一个论调我当时不太明白，我认为大概有50%是垃圾，他把垃圾的比例提到这么高。当我听多了以后，发现好的东西真的永远是少数的，从八十年代后到现在，其实很多东西都在重复。我听GreenDay，70年代有帮人就在玩了，我听花儿，那又是翻GreenDay的，诸如此类的，音乐就没有创造了，没有创造对我来说就打不动我，那我自然就对它丧失了兴趣。

　　记者：你很喜欢用“基本上”这个词，那么你对中国流行音乐是“基本上”失望还是“完全”失望？

　　王小峰：我已经彻底失望了。流行音乐、摇滚乐，说白了就是一帮白痴在里头混个脸熟，混点名声，浪得虚名，然后就完了。所以我尽量地离这个行业远点，尽可能地不要和他有所关系，从我开始写乐评开始，一直到今天，我就抱定了一个信念，不和那个行业的人交朋友。当我还有念头去从事评论工作时，我不会和他们有这个层面的关系，你每交一个朋友，你的嘴就被缝上了一针。所以在北京，他们说我是一个很难搞定的人，其实没必要搞我，他们把东西做好了，我自投罗网，他们都做不好的话，还想把我搞定，我凭什么被他们搞定？

zhuaijia

有点道理

吴晓狮

我也觉得！呵呵！

空间乐队

路过

旷世杰作

大陆怎么搞什么都不象样啊~~!现在发现还是TW的音乐品质好些~~!

dyhd

评的非常好!棒!